April 27, 2006

貼心看

「這個展覽提供給觀者一個有別於主流媒體所呈現的,未經「我們」簡化或篩選過的第一手經驗。」--摘自My View‧My Words‧My Turn──移駐勞工的影像自述展覽簡介。

「誠實」概括了我看完移工攝影展的感覺。看著以第一人稱視角拍出的照片,就好像正在聽著拍照的人以信任的口吻和我說著心底深處的話。說她不喜歡便當的口味;說她想家想孩子;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寧願當檳榔西施;她說,看著寵物狗被以人的方式對待,她覺得自己更像動物;她說,即使是一台隨時會爆炸的老舊瓦斯爐,她都心存感激,因為她從此擁有了煮食東西的自由。這些照片,沒有精巧的構圖、沒有絢爛的光影、也沒有腥羶的主題。它們在視覺上看似安靜無華,然而所呈現的情感,無論是不安、委屈、挫折、厭倦,還是思念、開心、感謝,卻是如此細膩、有力。

展覽中不少照片以不同的方式表達了失去的自由。Christina名為的 Behind the Gate的作品中,看似尋常的閒話家常,因為門內的人失去自由而使一道再熟悉不過的進出大門,成了隔絕門裡門外兩個世界的銅牆鐵壁;但是,門裡的人只不過是個勞動者。Christina的畫面切掉了門與天空的接觸點,頂著相片邊框的大門,視覺上看起來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牢籠。在這張照片中 ,Christina透過一個旁觀者/門外的人的位置,彰顯門內移工的處境。然而在她的另一張照片Garbage Time中,她卻轉換了位置,成了門內的那個人-絕大部分的時候她是被隔離的,平凡無奇的倒垃圾時間因此成了最好的時光。她是鏡頭後的拍攝者,也是鏡頭下的被攝者。她看到的別人,就是她自己。

Charisse的Keys on the Lock 拍攝的是她房間的入口。半敞的房門佔據了1/3的畫面,門鎖上那把從來不許被拿下的鑰匙是整張照片的焦點。她選擇由外往內照的角度,正是驚悚片中攝影機表現掠奪者觀點 (point of view) 時的落焦點,支配者的威脅性透過視覺不言自明。下方Charisse自己的敘述文字彷彿更進一步具體化了不存在於畫面中的被支配者,重申了支配者與被支配者間看與被看的權力關係。然而,這個關係卻因為Charisse (被支配者-被攝者) 跨過區分權力位置的那條線,佔據了掠奪者的視角而被顛覆。換句話說,雖然觀者在視覺上應和著支配者,但Charisse的自我反身 (self-reflexivity) 卻在同一時間提供了觀者從被支配者角度切入的相對(批判) 立場。

也有不少照片選擇拍攝「物件」-電視、水桶抹布、鐘樓、麵包、雜誌攤、桌椅。日常生活的東西,成為她們理解自己所依賴的、所想念的、所期盼的、所擁有的、所需要的、所作用的、所欲望的重要媒介。這些存在於台灣時空中的物件,有的是因為她們才出現,有的是在與她們互動後,而有了全新、或不同於台灣觀者的意義。相片旁的說明,謝絕了任意閱讀影像的機會,因為她們要呈現的,不只是詮釋她們自己,還有以她們的位置和脈絡詮釋物件的權力。

除了呈現離鄉背井以勤勞換取未來的一面,她們也誠實地表達了她們在工作中所經歷的情緒。Blessie 不大明白為什麼學校有營養午餐,老闆卻要她每天舟車勞頓地送便當;Emy 坦白了照顧老先生的困難和辛苦。也許有人會以「拿人酬勞,替人辦事」的說法,對她們的感觸不以為然,是啊,Blessie自己也說了,沒什麼好說的,她得聽從老闆的命令才有收入。然而,如果我們可以合理化自己對工作的抱怨是一種平衡生活壓力的方法(月入數十萬怨聲載道者大有人在),我們憑什麼以雙重標準否定她們的情緒?

展出的作品當然不乏快樂洋溢的照片,但那些微小的快樂,是如此緊扣著她們的海外勞動生活。Gracelyn照下了黑夜中星光熠熠的台北101,絕佳的取景角度所呈現的完美照片,所傳達的不是她完成一件作品的喜悅,而是向支持她的雇主所致上的深深謝意。花園裡綠意盎然的菜圃是屬於Maricel的小天地。每天清晨藉由阿公運動那短短的半小時,她得以吸收延續生命和生活的氧氣。Alice和她的朋友不要個人主義的特異獨行,同樣款式的鞋穿在不同的兩雙腳上,她們看重的是認同與分享所帶來親密和暖意。

除了與當局政治高度相關的事件外,台灣社會對移工的工作與生活環境的關注少之又少。在偶然出現的新聞事件中,移工們總是被待以懷疑甚至歧視的眼光。我在擁擠的電車上,見過無數雙對移工嫌惡盡露的白眼。前兩天才在電子信箱中接到一封仲介公司的廣告信,文案上斗大的標題寫著,「每月只要15499元」,配搭的畫面則是台灣家庭三代同堂的闔家歡樂。我幾乎要以為這是某個產品販售的傳單,因為它讓人忘記,被推銷的不是商品,而是人。

而在這次的攝影展中,我看到參與工作坊的十一位移工朋友們從自己的觀點做出最直接的表述,展現了不同於以往的移工經驗再現。

如果這些自我呈述所傳達的訊息,讓做為觀者的「我們」感到那麼一絲絲的不舒服,那是因為這些影像逼著我們正視她們在台灣所遭受到的待遇和處境。與其說這是對台灣社會的指控,其實我更覺得這是一種信任 - 信任不友善的台灣社會仍有允許她們誠實的空間。她們的誠實,讓我面對這些影像時,感到一股強烈的窘迫感。踩踏著移工、視其為次等民的台灣社會,何德何能領受這樣的信任?「移工攝影展」是一個機會,一個親眼目睹移工心聲的機會,一個讓我們反省、學習的機會。希望很快,台灣社會能夠以平等、尊重的方式和移工朋友們共處;希望很快,當她/他們再一次昂起頭時,可以在萬國旗海飄揚的台灣天空,找到她/他心中的那面國旗。

(本文同時刊於南方電子報)

April 18, 2006

摃龜紀錄一

Thank you for your interest in the XXX.

We received a large number of applications, which necessitated a longer selection process than we had anticipated. We apologize for the delay and thank you for your patience.

It is with much regret that I have to report that we are unable to pursue your application at this time.

We hope you will continue to take an interest in the work of XXX. May I also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wish you all the best in your future endeavours.

不客氣, 謝謝您。我會更努力。

April 13, 2006

童言童語


走過鄰居家門前, 鄰居指著我的狗對她的小男孩說:
「你看, 是黃金獵犬, 跟Suki一樣!」

小男孩看了看我的狗, 沒好氣地跟他媽媽說:
「妳每次看到狗就說跟Suki一樣。」

他會這樣說有幾種可能:

1. 黃金獵犬真是美國國犬, 他媽媽每次看到的, 還真的都是黃金獵犬。
2. 我的狗看起來比較像路邊小黃。
3. 在小男孩心中, Suki是獨一無二的。

我最喜歡第三個可能。

April 12, 2006

當演員的啟發


循著別人的部落格, 我連到了劇場人溫吉興的站台。雖然我這輩子沒有幾次上台當演員的經歷, 但因為和Edward合作"愛的教育II"的時候被他以N倍的速度和重力激盪出許多思考, 現在看溫寫關於演員的一些事情, 還是頗有感覺。比方這篇: 每個角色在台上都是有作用的。我向來是乖寶寶, 當年大家搶著要被Edward看到的時候, 我完全在狀況外, 原因不是不在乎, 而是太聽話, 爭需要一點叛逆, 我想都沒想過。當時自己的演出, 是在聽話的邏輯下完成的。雖然沒有失誤, 但離溫說的 「表演任務的設定和執行」, 差得很遠。

還記得第一場演出觀眾的反應好極了, 散戲後在茶館的聚會是場時間不對的慶功宴。後來的幾場, 我(們)感受到觀眾的冷漠 (有人甚至敏銳地嗅出敵意), 演出卡住了。溫說的觀念, 「一個戲,除了觀眾喜不喜歡,好不好看,難道,演員們,你都沒有別的說法嗎? 」 就是Edward 後來質疑我們的。別人大概有懂, 我是有聽沒有懂, 直到現在才明白這所謂別的說法, 就是檢視身為演員的自己有沒有完成自己設定以及和導演約定好的表演任務。

從來沒想過做演員的內涵竟能和學術這條路的某些部分疊合。

溫在好好照顧自己裡提到, 「經過幾次的上台經驗,很快,你不[再]發現這問題還會是一種上台的恐懼,還會成為一種難題。可是緊張感還是會一直在,不論如何,它都會一直在,就在你臨要上場前,倒數時間一到,多少地緊張感還[是]襲了上來...不管你經驗多寡,你都會要帶著這樣的緊張趕上台去,讓它陪著,直到下臺。而這件事是這樣,有它陪,在台上,或者,在人生經驗之中,比較不會孤單。」

剛來的時候, 有人跟我說, 要對舉手發問、發表文章、上台教書這些事不緊張幾乎是不可能的 (對我來說的確是), 關鍵是要學會習慣緊張。是不是和演員上台的心境很像?

往前看, 他說: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在排練時,明明,一切照著自己的想法,想什麼就作什麼,一點也不成問題,別人也說,okok,嗯,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然後,我們難免惶惑起來,為什麼,自己的表演會有停滯,或有阻礙的時候,我們總是停下來,不知如何是好。陷在抉擇的兩難裡。

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不知不覺,問題又消失,我們從抉擇裡走了出來,可能我們採取了某些方法,或是解決了某些阻礙,這時,又覺得彷彿之前的看法似是可笑,但是,明顯事情有些不一樣。

看山又不是山,看水又不是水。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試的都試了,該做的都作了,可是,想起了一件事,如果,我有一種企圖,那是假設,假設我是獨特而不可代替的,從這藝術性上來思考,哪我還缺些什麼呢? 我該拿出些什麼是別人沒有的呢? 」

是不是也很能呼應寫作, 做研究時的困境?

改寫他的話提醒自己為什麼在這條路上 -- 真正走了這條路的人, 是不可能讓自己在這條路上失掉樂趣的。

圖: <愛的教育II之A片看太多>

April 8, 2006

一起加油吧




前幾天接到友人的來信, 她十一個月大, 長得超帥的小姪子, 被檢查出患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我回信, 說會幫小朋友祈禱。

從國中開始養成了睡前祈禱的習慣。因為不是基督徒, 所以祈唸的對象是老天爺爺、媽媽篤信的三太子、據說是我守護神的恩主公。小時候的願望很簡單, 三兩下就說完了。M姐生病前, 我希望老天幫忙的範圍大概就是家人的平安健康, 自己的學業順利。九年前M姐被診斷出罹患乳癌後, 至今, 她仍在我的禱語中。這個習慣之所以能保持, 大概是因為當時年紀小, 想得到的願望就那麼一丁點大, 心想事成並非難事。第一次強烈感到祈禱失靈是SY的辭世。我只好安慰自己說, 她是精靈, 天堂需要她回去。

年紀愈大, 祈禱的時間就愈長。如今, 在我每夜的禱語中出現的有失業的姐夫、體弱多病免疫力超差的P、經年被憂鬱症纏身的S的母親、上兩個禮拜被診斷出罹患肝癌的L的母親、面臨人生情感轉戾點的D和L和E、希望自己幸福的J。昨天開始, 加上了米球小弟。

只要祝禱能夠生出力量, 時間再長, 我都願意。

圖: 日劇 <一起加油吧!>

April 6, 2006

The L Word



The L Word 第三季上上個星期天播出最後一集, 兩個月, 過得真快。第四季又要等上一年半載。(不想知道結局的人, 閃開。)

這齣戲雖然很肥皂, 但還真是好看。從第一季一路看下來, 我最喜歡它的地方在於每一個角色都不完美, 都有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

在前兩季自溺又自虐的Jenny在第三季不但自己變強壯, 還能一路支持Moria變性為Max。她最酷的一場戲是抓到垂涎Max的比利小子與轉換中的M/M假做愛。M/M驚惶地解釋: "He makes me feel like a real man." Jenny 強悍地擋下了比利小子, 溫柔又堅定地對M/M說: "That's ok. Let's go."

M/M的角色因為一直在轉換中, 所以一路都很不安。一開始因為無法適應大城市, 而把自己封閉起來; 變性之後又因為太害怕自己的不同, 於是過分積極地向男人靠攏--真正經歷過的人也許不同意, 但從人性渴望被認同的脆弱面來說, 那樣的編排是可以被接受的。

在第二季多少讓人覺得阻礙了Bette和Tina復合的好野女Helena, 在這一季變得可愛多了。既慷慨又熱心, 愛上了不該愛的Dylan, 雖受了重傷卻仍能肯定自己的付出, 毫不後悔。

Carmen和Shane這一對的發展也是高潮不斷。看著她們兩人負氣地處理感情與性格與家庭的糾葛, 我在旁邊看得是又氣又急, 但那是旁觀者式的清醒, 現實生活中的我們哪個不像她們那樣? 倒數第二集看到Carmen答應了Shane的求婚, 我以為我這看倌守得雲開見月明, 想不到編劇在最後一集安排Shane遇到生父, 在他身上看到player的基因由來, 結果當了落跑新娘, 我氣得。

Shane大概怕她自己終究不是個守得住承諾的人, 我隔著電視追問她, 妳怎麼就不相信自己可以擺脫宿命?

Dana被安排罹患乳癌辭世, 照正常邏輯來說, 多半都是演員不演了, 不過按照製作人的說法, 因為Erin Daniels是裡面最受歡迎的角色, 這樣安排是才夠戲劇化。紅髮小廚師和Alice兩人一開始因為Dana而關係緊張, 最後卻因Dana離去, 惺惺相惜發展出曖昧情愫。Bette和Tina愈來愈不可能復合了 (戲劇化的另一個解釋大概就是要與觀眾的期待背道而馳)。Tina交了男朋友, 恐怕會和Bette為了孩子展開一場惡鬥。

然後呢, 就是明年見了。

April 1, 2006

英文燒

剛到美國一兩年的時候, 聽過這麼一個故事。話說有人唸完碩士後, 因為對自己的英文能力信心大增, 決定回台灣再考一次托福以雪當年之恥。故事之所以能夠流傳, 當然是因為結局不在意料之內-- 那傢伙白花錢考了個比當年還糟的成績。已經記不得當時說故事的人想要傳達的訊息是什麼, 對自己當下聽完的反應也毫無印象。我想, 不外乎是感到要更努力學英文之類的吧!

剛剛在雅虎看到SAT範例題, 對各式測驗總是感到好奇的我馬上興沖沖地跑去玩。結果, 我把自己變成了上面那個可憐蛋。

(PS.I. 既是測驗, 就忍住別查字典唄。PS.II. 想出國唸書的不要被嚇到 -- 正如我雖沒答對但還是會畢業一樣, 有沒有答對和能不能出國唸書也沒啥直接關係。)

Unlike her ________ sister who rarely spoke, Amy was always extremely ________ and chattered constantly.


A. effusive ... talkative

B. taciturn ... banal

C. intransigent ... fascinating

D. innocuous ... garrulous

E. laconic ... loquacious